作者:李偉明牧師 今年初,「狼來了」的逼遷消息終找上門來。對於非洲難民真是禍不單行,因又遇上肺炎疫情。此刻要找新租屋,試問有誰敢接見租客? 本地人普遍歧視抗拒異族人士並非無緣故。主要是因政府支援和關注不足,傳媒少有報導他們消息,使這個「隱中之隱」的群體,給人印象是複雜和神秘,當遇上不解又牽涉他們的事件時,便加以怪罪,更不用談上關注他們的需要。 「神為愛他的人所預備的,是眼睛未曾看見,耳朵未曾聽見,人心也未曾想到的。」(哥林多前書2: 9) 筆者與這群隱蔽群族「結緣」,起因是本人一家多年曾在非洲服事,與當地人建立了深厚感情。三年前回港後,發現他們因逃亡或謀生理由來到香港居留。本地政府、部份自願團體和教會雖有參與難民工作,而服事非洲人的為數尚少。本著對非洲人的情懷和信仰中要求關愛「異鄉人」的驅動,筆者便投入服事非洲難民的行列,又聯絡多位教會和機構代表,成立了「愛非連Afri Link」組織,來動員教會付上關愛非洲難民行動,繼有教會組隊作實地探訪、舉辦中文班、參加非洲人節慶、呼籲捐贈人道物資等,更在社會動蕩和疫情期間,向這個弱勢社群見證神的大愛。 從多年服事中,筆者了解到他們實際生活掙扎的一面。在本地生活援助微薄,首要是租金不足和水電費負擔,令他們朝夕活在憂患,因欠交賬單會惹怒房東,危害日後續租的可能。為非洲信徒生活解困,筆者憑信心曾發起為難民呼籲教會響應「租金補貼」行動。在兩週內捐款踴躍,預算數目達標,足夠支助幾位信徒一年內補貼租金所需。 筆者牧養的一群信徒才到一年多,今天面對逼遷而去,又遇上疫情威脅,可謂「前無去路, 後有追兵」。在秋雲蓋天似的心情下,他們聯名要求房東續租約或延期搬遷,卻只獲准延期一個月搬出,如此搬遷已成定局。再者,難民要找新屋租住會遇上不少限制。入住新租屋前,他們必先得當局查核新屋環境,租金不許超出上限,才可續獲租金資助。租客在租期內必須在登記住所居住,讓當局有效管控各人的出入。 服事難民,筆者時常有新學習。近日就遇上協助信徒搬屋的挑戰,在祈禱中思考如何在其中實踐關愛和應有的行動。坐言起行,筆者切切期望有房東出租村屋,並呼籲附近教會協助,又請政府當局作出租的人。回應中並不樂觀,有的房東是非信徒而難作商量,又反問和著意租客是否本地人等問題(本地鄉民絕不考慮異族租客)。最後找到信徒有村屋出租,其後因發現環境欠佳(豬欄改建的劏房),危害租客健康,無奈地要擱置。 多番努力後,反映出租客和房東兩者不湊合。筆者在這個援助行動上,開始思考自身應有的角色:是咨訊者,是聯絡行動者,或是別的援助。限期逼近,筆者只好讓他們各隨己好找租屋。在限期前,各人最終在市區找到房子,只欠某些需要,如按金和搬遷車費等額外開支,叫身無分文的信徒甚感為難。筆者在此找到協助他們的空間,如召喚貨運車、代支車費,又隨車護送。在他們安頓後前往探訪,實際了解新屋情況,租約和政府當局的支援批准文件等,以衡量向各人適當補貼租金的程度。有的剛獲政府批出工作証和找到工作,其妻子也有收入,有充裕入息;有的是身患隱疾而不良於工作,要加以援助;有的喜好煙酒,因而易生斂財之念,而拖欠交租付費責任等,對此只好收緊銀援限額。這些都讓筆者要加倍謹慎,不作過早或過多的承諾,以免生添誤會和濫用了捐獻等。 三年多來,筆者參與難民事奉,開設查經班牧養信徒,關心個人身心健康成長和掙扎,贈衣護暖,經濟援助,充作「和事佬」調解紛爭,甚或關懷信徒家鄉病患喪亡的家眷等,盡力見證神對他們不離不棄的愛。實際中,要提防人性軟弱,如依賴金錢,濫用他人愛心等。靠主緊守標準,同時好憐憫,作「好撒瑪利亞人」,彰顯神的慈愛,兩者間能持平,每事要靠神的智慧審視和添力而行,是畢生學不完的功課。 (李偉明牧師現在香港服事非洲難民,「愛非連Afri Link」事工聯絡,某國際事工本土跨文化宣教和穆宣培訓主任)
˙李偉明牧師˙ 某天,有個身材高大的非洲人迎面來向我招手,他名叫高力。多年前,他從一個貧窮和政治動蕩的非洲小國逃亡出來,隻身來到香港,其後得同鄉人接待,安頓在一個郊區,與四位同鄉為鄰,相依為命至今已有十三年。去年,高力終於獲得聯合國發出合法難民身份,可以申請移居外國。他同時獲得香港政府發出工作准許証,今後可在本地工作。 許多難民存有嚴重的心理抑鬱。他們在過去成長中經歷過困難辛酸和逃難期間遇上多種不幸的遭遇,到港後多年至今,仍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壓制,心靈捆綁和死亡的恐懼,影響他的身心和人際關係,高力也不例外。他早年已是基督徒,也與同鄉們參加筆者開辦的聖經查經班,與他們建立起友誼和信任。得悉他可以工作,筆者曾協助他找工作。那天與他前往本地一間靠近殯儀館的花店應徵,事先約他在靠殯儀館的地方相會。可是他卻找個稍離殯儀館較遠的地方,言談中他對這份工作顯得猶豫不決,猜疑人會否要求他去殯儀館協助抬屍或焚屍等。殯喪地方挑起他憶起昔日遭遇,最後表示工作薪酬有多優厚也不考慮,叫筆者和花店老闆感到莫名不解。 精神長年受困擾,抑鬱會引致生病。高力身型高大健碩,早年在祖國時愛好運動,而且曾是位拳擊健將。他去年發現頸部腫脹,情況日趨嚴重,曾到本地醫院求診,經過多方檢查也找不到病源。院方曾安排他動手術,其後他因某些理由而打消了念頭,只靠院方配藥來舒緩。 筆者關注高力的健康,協助找到一位中醫看病,診病期間在旁協助他傳譯。醫師採用按穴位檢測和醫療,在他腳背上按幾下時,他有很大反應—腳部感到很痛楚。期間,醫師又問他幾個問題,他不由自主地分享廿年前仍在家鄉時,經歷過親人遭人毒殺和摯友離奇的去世,他多年來未能放下這份傷痛。高力的眼淚奪眶而出,分享他對父親的思念和他死因不解的困擾,在港十多年來每夜入眠時,這種思緒總揮不去。他還分享到多次在夢中,發現有個發光和有能的靈體出現,指示他父親仍與他同在,至今他不明白這個靈體和感到驚恐。 患病與心理抑鬱有關,更有惡者乘虛而入。醫師指出高力服用的西藥,是為降低他體內過高的鉀。因他的情緒長期受抑鬱影響,體內產生過量的鉀,腳部穴位的痛楚是積病的訊號,使他心境趨向消極,缺乏耐性,思想難集中,情緒起伏不定和易生氣,與人偶遇衝突或事與願違時,容易發生爭執。醫師也是基督徒,囑咐筆者要協助他舒發情緒,藥物只能抑制和減低他體內的鉀量。 筆者從以上的經歷和像高力的情況,瞭解到逃亡難民的身、心、靈的健康都受到多種的壓制和捆綁,可謂滿身傷痕。一層復一層的傷痛,除了需要醫生和藥物,還要情緒的釋放治療,需要人的聆聽和舒緩。再者,靈性上受到昔日從族人傳統宗教遺留下來的偶像惡者的搞擾,這是深層的捆鎖問題,甚至信徒也在其行列中,因當地基督教信仰仍混雜著民間宗教影響,信徒歸信後,仍未有解決昔日參與過的拜偶活動而留在心靈的綑綁。 「主耶和華的靈在我身上,因為耶和華用膏膏我,叫我傳好信息(福音)給謙卑(貧窮)的人,差遣我醫好傷心的人,報告被擄的得釋放,被囚的出監牢;報告耶和華的恩年,和我們神報仇的日子;安慰一切悲哀的人。」(賽61:1-2) 願主差派工人到受壓者中間,傳揚福音,使他們能從捆綁中得著釋放。
˙李偉明牧師˙
今年三月初,我在坭圍難民區從幾位元元非洲好友得悉消息,新屋主在上月底向各難民住戶發出逼遷信,要求各住戶在本月底前要遷出(難民區在香港北部一處市郊,建有多間平房的住區,是由一位本地房東經營,廿多年來出租房子給本地小數難民族裔)。消息發出後,區內彌漫著如世界末日般的氣氛,五十多戶難民面對往後的日子,感到前路茫茫,朝夕寢食不安。因相對他們是膚色異樣的外族人,若要在市內或鄰鄉找房子租住,本地人都會異口拒絕或不會理睬他們。
˙李偉明牧師˙
亞迪是一位在港居住已有幾年的難民,他每天早出晚歸,在路上遇到本地路人時,都不敢迎面相望,只有垂目而忽忽走過,又常有「黑猩猩」、「黑鬼」的稱號和嘲笑傳到他耳邊。